“我爹走的时候……”何云闲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也是这样看着我……但那个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他既不能留住爹,也没法阻止娘改嫁,只能任人欺辱。就是拼命打草摘野菜卖,想给爹买点?香烛纸钱,也会被?何大伟收走,还要倒打一耙骂他偷家里的钱。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?生父。泪水滴在驴崽的绒毛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谢冬鹤把他连同驴崽一起?揽进怀里,他笨拙地说:“现在不一样了,以后我们好好养大它。”
想了想又?补充道?:“那只老驴应该到岁数了。”
谢冬鹤觉得老驴是寿终正寝,这几天也好吃好喝养着,没让干半点?活,算安享晚年了,这话没说出口,但何云闲已?经懂他的意思?了。
驴崽在他们中间不安地动了动,发出细弱的叫声。
何云闲忙擦干眼泪,小心地接过谢冬鹤递来的麸皮粥,一点?点?喂给它。
看着驴崽急切吮吸的模样,何云闲一颗心才踏实?了。
夜深了,油灯把两人的影子?投在墙上。何云闲抱着暖和的驴崽,隐隐约约意识到,如今确实?不一样了,但怎么个不一样法,一时又?说不清。
天一亮,谢冬鹤就拿着铁锨出去把老驴埋了,何云闲也跟着去了,还带上追风。
地点?定在小院东边临溪的一片山头?,比他们常去的山头?荒芜,平时野兽也少,就不怕有野兽刨坟把尸体挖出来。
谢冬鹤挖坑,何云闲就用?篮子?运土,追风也学他俩,两只爪子?在地上刨坑,弄得鼻子?上全是土,半上午就挖好了。
何云闲还想撒点除虫蛇的药粉,见谢冬鹤同意,就撒了半包,并没有意识到全程都是他做主,他想做的事,谢冬鹤从来就没反驳过。
给驴挖坟是不需要立碑的,他们简单做了个标记后就离开了。
回去的路上,何云闲看到一大片酸枣树和满坡红彤彤的枸杞,正是他昨天眼馋的那个坡头?。
“正好带了背篓,要不我们折点?枸杞和酸枣回去?”
谢冬鹤昨晚就注意到他晒的那些枸杞了,说道?:“你要晒干卖?也好,攒攒也能卖钱,我过段时间下山正好能带下去卖。”
要是何云闲一个人,以他的胆量,是绝不敢跑这么远的。
但有谢冬鹤在就不一样了,连追风也在。
这片坡头?的枸杞又?多又?大,何云闲折得痛快,原本有点?低落的心情也畅快起?来了。
随手摘了颗酸枣放在嘴里一尝,立马就酸的脸皱起?来,干脆丢给脚边打转的追风。
追风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,一口就吞了,嚼了嚼,也许是酸劲儿上来了,嘴筒子?拼命往地上蹭,又?吃了两口土嚼吧嚼吧。
等缓过来了,红狗立刻呲着牙对他汪汪叫。
谢冬鹤没看到何云闲喂它,以为狗不乖,往它屁股上踹了一脚,狗立马就老实?了,伏低耳朵趴在地上不动了。
何云闲既觉得好笑,又?觉得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,就摘了两颗枸杞,放在手里喂给它。
追风谨慎地把鼻子?凑到他手里闻了闻,湿润的舌头?舔来舔去,弄得他一手口水,才试探性地轻轻咬住半颗。
新?鲜的枸杞有点?微甜,追风发现是好吃的,立马就立起?耳朵,热情地围着何云闲打转。
狗是不记仇的,他俩这就算和好了。
既然来了,他们干脆就一口气全摘完,不然再等段日子?,果实?就全落地上了。
晌午也没回去,拿出干粮啃,大概填饱肚子?后就又?忙活起?来。
有谢冬鹤一起?摘,他们很快就装满两个竹篓了,连带来的那个篮子?都装得满满当?当?,让追风咬着走。
整片坡头?已?经采得差不多了,只剩下一些还没长熟的或是品相太差的,不稀得要,二人便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了。
小驴还在家里挨饿,何云闲一回去就用?热水泡了点?麸子?皮,喂给它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