掉镰刀、锄头的,可不得小心行事。
要是被那些坏了心肝的人捣乱,重新去田里蹚泥巴水,那滋味……年轻人怕是受不住哩,这就像书里说的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,便是当爹娘的心里也不落忍。
咱们家虽说没这个顾忌,碍着小李大夫,也不好接了亲家公、亲家母来家住。你可得跟他们解释清楚,不是我们不愿,实是怕好心做了坏事。”
“我知道,”杏娘笑意盈盈道,“我娘常说人生在世哪能面面俱到,总会得罪二、三人,所以平日里做人不能太猖狂,否则岂不处处树敌?
人当面不能拿你怎么样,背后抽冷子就是一刀,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哩!大哥,你是咱家学问最好的人,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丛三老爷跟儿媳一唱一和的本事比起陈氏跟大儿媳丝毫不差,且他是在不知情的境况下发自肺腑的心声,比之刻意为之更显刀刀见血,深可见骨。
丛信虽说不是个绝顶聪明之人,可这般再浅显不过的指桑骂槐,他要是听不出来就枉费在镇上当了一年的教书先生。
早知道今天就不过来烤火了,他媳妇也真是的,好端端的做什么掺和老娘跟弟媳的纷争。
这不是没事找事,吃饱了撑得慌吗?
当下只听得浑身冒汗,面红耳赤,他分家前后做的那些“好事”好比民不举,官不究,欺的就是他二弟憨厚老实。
若是有看他不顺眼的人传扬出去,只怕外人一听就知晓内里的龌龊,孰是孰非不容辩驳。
人品一旦染了污点,那他的差事……
丛信吭哧难言:“弟妹说得是,咱们是得……小心行事,谨慎说话。好在都是一家人,胳膊肘折了往袖子里藏,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,是吧?”
杏娘无所谓地耸肩:“大哥说是就是咯,我这个人好说话的很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要欺到我的头上来,就是把天捅个窟窿,我也是敢的。
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横的怕不要命的,谁不让我好过,我让他寝食难安。”
语气决绝,气势如虹,颇有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威势。
不就是拱火么,她非但能拱火,还能架桥呢,如今的李杏娘别说以一敌二,就是以一敌三那也不带怕的。
丛信嘴皮子嗫喏两声,怯于她摄人的目光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而林氏则始终置身事外,如一尊沉默的雕像矗立在一旁,一声不吭。
“有了。”突然丛三老爷一拍膝盖,他方才眉头紧锁想了半天,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办法。
“小李大夫担心他爷奶一起来咱家小住旁人说闲话,咱们可以先请了亲家公过来住一段时间,再请亲家母过来,两人轮番做客,外人总不会连这个都管吧?
这样既避免了闲言碎语的麻烦,亲戚之间又添了来往,岂不一举两得?”
显然老人家很是自得他的奇思妙想,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。
杏娘的笑声越发清脆:“爹,您可真厉害,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到,挑个时间给我爹娘带个口信,他们定也是同意的。”
“是吧?”丛三老爷眉眼弯弯,心满意足。

